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在2月1日结束今年首场货币政策会议后宣布，将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上调25个基点到4.5%至4.75%之间。这是美联储自2022年3月以来第八次加息，但是幅度最小的一次。

分析认为，此举符合外界预期，带有谨慎色彩。在继续加息以遏制通货膨胀的同时，美联储的步伐因通胀出现降温势头、经济增长乏力而放缓。

但这并不一定意味着美联储即将放弃紧缩货币政策。随着美联储持续加息，2023年美国经济增长或以低迷、乏力为特征。

放缓步伐

当天，美联储公开市场委员会成员一致通过表决。美联储声明说，近期指标显示支出和生产均温和增长，就业增长强劲，通胀有所缓解，但仍处于高位。为支持就业最大化和2%的长期通胀目标，美联储决定加息25个基点，并认为持续提高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将是适当的”，以便使货币政策立场具有足够的限制性。同时，美联储将继续减持国债、机构债务和机构抵押贷款支持证券。

与上次会后声明提及物价涨幅“处于高位”相比，一个值得关注的变化是美联储昨天形容通胀“已经有所缓解，但仍处于高位”。这可能表明，美联储越来越相信通胀已经见顶。

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在会后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放缓加息速度将更好地让美联储评估经济是否正朝着目标发展，以确定未来为实现足够限制性货币政策立场所需的加息幅度。

将通胀率恢复到2%是美联储的主要目标之一，但鲍威尔对宣布胜利持谨慎态度。他说，抗击通胀初见成效，仍需更多证据才能确信通胀正处于持续下降的轨道上。对此有分析称，如果美联储的表态令投资者对于加息进程结束的前景过于乐观，可能会令美联储稳定金融市场的工作更加困难。

“我们正在讨论再加息几次，以达到我们认为适当的限制性水平。”鲍威尔说，为使通胀率恢复到2%，美联储继续加息将是适当的。

鲍威尔还表示，鉴于经济形势前景，预计美联储今年不会降息。但若通胀以更快速度降温，决策将受到影响。在去年12月召开的会议上，美联储公开市场委员会的19名官员中也有17人预计，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将在2023年上行至5%甚至更高水平，且无人预计会降息。

昨天，纽约股市三大股指均上涨，其中道指涨0.02%，标普指数涨1.05%，纳斯达克指数涨2.00%。这可能表明，投资者预计美联储将采取更温和的货币政策立场，或者相信美联储能够在避免引发经济衰退的情况下稳定物价。

如何考量

美联储自2022年3月以来开启激进加息进程，以期抵消此前奉行宽松政策等因素带来的不利影响，包括经济过热。去年，美联储连续7次上调利率，累计加息425个基点，其中连续四次会议加息75个基点。但在去年12月，这一进程出现放缓势头。当时，美联储将加息幅度减至50个基点。

上海国际金融与经济研究院特聘研究员、上海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徐明棋和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副主任、教授宋国友均注意到，美联储此次加息主要有两个背景。

一是通胀率自去年9月以来持续显现缓和迹象，但仍处于高位。美国劳工部数据显示，2022年12月美国消费者价格指数（CPI）环比下降0.1%，但同比增长6.5%。相比之下，美国CPI同比增幅在去年6月高达9.1%，为近40年来最高水平。

二是经济实现增长，但增长乏力。日前，美国商务部公布的首次预估数据显示，2022年全年，美国经济增长2.1%，但较2021年增长5.9%明显放缓。在2022年第四季度，美国实际国内生产总值（GDP）按年率计算增长2.9%，不仅实现连续两个季度增长，而且高于市场普遍预期，但不及去年第三季度增幅。

“在此背景下，美联储加息25个基点既展现了相对‘鹰派’的姿态，也避免了之前的激进做法。”徐明棋说。

宋国友也表示：“加息25个基点反映出美联储谨慎观望，以期保持形势可控的考量。”

此外，就业水平也是影响美联储决策因素之一。美国劳工部数据显示，2022年12月美国失业率环比降至3.5%，非农业部门新增就业人数为22.3万，尽管有所放缓，但仍好于市场预期。这可能表明，美联储此前为遏制通胀而采取的激进加息举措并未在劳动力市场产生明显效果，因而会推动美联储在2023年继续上调联邦基金利率水平。

有何影响

美联储的利率政策变动不仅会对美国经济形势产生影响，还会影响全球金融市场走势，因而备受关注。徐明棋说，美联储的最新决定大致符合外界预期，因此不太可能立即对美国经济产生太大冲击。

但两位学者均注意到，在累计加息的背景下，4.5%至4.75%的利率水平仍处于历史高位，美联储的货币政策仍然偏紧，对经济收缩的不利影响仍然存在。

从去年第四季度数据可以看出，美国经济仍受到高通胀和高利率的负面影响。在大举加息重压下，对利率较为敏感的房地产等行业增长逐步萎靡甚至衰退，消费者支出也出现增长疲软。

徐明棋预计，对全球经济来说，美联储的最新决定也会产生较为温和的影响。一是因为美国与其他国家的利差不会迅速拉大。二是随着美联储放缓加息步伐，其他国家央行面临的加息压力有所减缓。

两位学者均注意到，美联储的利率决策在国际层面具有传导作用。目前，多数主要经济体仍在加息进程中。预计英国央行和欧洲央行将于2日跟进加息，或将加剧全球经济增长面临的压力。

“拐点”将至？

在美联储本轮加息周期内，此次加息为幅度最小的一次。因而有猜测称，美联储的紧缩货币政策或将走向终点。部分投资者预计，美联储将在上半年继续小幅加息一次至二次，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将上行至5.25%左右。

美联储也在最新表态中暗示可能继续加息。在确定未来加息幅度时，将考虑货币政策的累计紧缩效应、货币政策对经济活动和通胀影响的滞后性以及经济和金融市场发展。

关于加息进程将于何时停止，美联储副主席布雷纳德等高级官员近期表示，在停止加息之前，需要看到六个月的积极数据。

“美联储的利率政策走向取决于其在遏制通胀和避免经济衰退上如何权衡。”徐明棋说，若能确信通胀处于持续降至2%的轨道上，那么加息政策就将接近终点。否则，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便可能上行至5%左右，紧缩货币政策对经济增长的不利影响或将加剧。但是，美联储也在放缓加息速度、缩小加息幅度，有助于减弱加息带来的冲击力度。

宋国友也表示，美联储放缓加息步伐并不意味着直接进入降息阶段，预计利率水平仍会在高位维持一段时间。

徐明棋预计，美联储将在下一次加息之后开始观望。如果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接下来维持在5%左右， 将有助于美国经济实现“软着陆”。而若继续上行，美国经济则有可能陷入衰退。

宋国友表示，2023年美国经济或将游走于衰退和低速增长之间，难以实现高速增长。

徐明棋则注意到，去年第四季度美国经济实现增长在一定程度上提振了外界对于2023年美国经济增长的预期。不过，随着美联储持续加息，2023年美国经济增长或以低迷、乏力为特征。

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最新预计，2023年美国经济增速为1.4%，世界银行此前预计这一数字将为0.5%。尽管增长并不高，但相比欧元区的前景略显乐观。

最后，徐明棋表示，一旦美国经济企稳、通胀得到控制，届时美联储停止加息可能会对全球资金流动产生的影响也值得关注，尤其是对新兴市场经济体来说。此外，近日美国政府再度触及债务上限也可能会对美国经济乃至全球经济产生深刻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