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美国虽然受到乌克兰危机和中东极端组织 “伊斯兰国”突起的牵制,其亚太再平衡战略仍在向前推进,进一步深化了与盟国和伙伴的安全合作,巩固了以美国为中心的“同盟+伙伴”网络,对东亚海上争端尤其是南海争端的介入更加直接、力度更大,也强化了美国在本地区的军事存在与军事态势,对中国安全环境产生了一系列的负面影响。
强化美国主导的地区安全架构
长期以来,美国在本地区的主要安全安排是双边同盟。在地区力量对比发生重要变化、安全挑战更加复杂多元的背景下,美国开始推动“同盟+伙伴”网络的构建,来强化其对地区安全事务的管控能力。在美国的推动下,盟国的地区盟友之间建立起更加密切的安全合作关系,美国及其盟友与地区安全伙伴的安全联系也不断加深,这样就实现了以美国为中心的传统的“轮毂+轮辐”的安全架构向以美国为中心的网络状安全架构的转变。
与传统的安全架构相比,新的安全架构覆盖面更广、力量的协调能力更强,对地区安全环境的塑造能力显著提升。鉴于中国并不是美国主导的地区安全体系的成员,美国主导的地区安全架构的扩展和强化使中国在地区安全秩序中处于被边缘化的位置,也削弱了中国塑造地区安全环境的能力。
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主旨,就是要应对中国力量上升所带来的挑战,因此中国是该战略的主要目标。事实上,美国与其盟国和伙伴的安全合作带有很强的中国指向性。这些合作的增强意味着对中国的战略压力增大,中国的安全环境面临更多挑战。同时,在中国随着力量和战略主动性上升而不断拓展其在亚太地区利益的背景下,美国拉拢一些重要的地区成员来牵制和压制中国,使得中国在推进地区利益目标方面受到更大的掣肘。
美国一直声称对有关国家在东海和南海的主权争端不持立场。但是在钓鱼岛问题上,美方承认日本的行政管辖权,并强调该岛屿适用于 《美日安保条约》,这样美国就采取了形式上中立而实际上支持日本的立场。在南海问题上,美国也是依据 《美菲安保条约》积极支持菲律宾,从地缘政治需要出发支持并非美国盟友但被视为其安全伙伴的越南。美国以履行同盟义务、关心南海航行自由以及该地区和平稳定的借口深度介入南海问题,使得这些由来已久的争端变得不仅仅是中国和邻国的海上纠葛,也成为中美在西太平洋战略角逐的焦点。不仅如此,由于得到美国的支持,日本、菲律宾、越南等在这些争端中采取更加强硬甚至挑衅性的立场,使得这些争端更加激烈、更难以得到管控,发生冲突的风险大大上升。
尽管美国官方一直否认该战略的主要矛头是对准中国的,但从美国在本地区的军事部署、军事活动和军事准备看,特别是从空海一体战的推进看,中国已成为美国在亚太最主要的战略对手,中美在亚太的战略角逐和对峙有愈演愈烈之势,两国在亚太发生军备竞赛的可能性上升,而美国舰机高频率的对华海空抵近侦察也增加了中美两军在中国近海和近空发生意外事故的风险。
此外,日本保守右倾的安倍政府在美国的推动和鼓励下,解禁集体自卫权,采取更加活跃的安全政策,积极发展军事力量,并把主要矛头对准中国,加剧了中日战略对抗,中日结构性矛盾更加突出。在此背景下,钓鱼岛争端引发中日局部军事冲突的风险显著增大。
“避险”策略表明对盟友支持有限
同时,也要看到再平衡战略存在的两个限度。一是制华的限度。再平衡战略的要旨是谋求平衡和牵制中国力量与影响力的上升,在某些领域和方向上其对华制衡态势具有一定的进攻性,以海空一体战为代表的军事布局增加了对华军事压力,但鉴于美国力量相对下降、全球战略实施调整的大背景,鉴于其战略资源减少的现实,也鉴于中美经贸利益的高度相互依存,美国难以实施全面对抗的对华战略,制华主要着眼于“防范、制衡、塑造”。实际上,从美国国家利益的需要出发,奥巴马政府一面推进再平衡战略,一面也试图发展稳定合作的中美关系。尽管一段时期中美在亚太的摩擦上升,但华盛顿没有与中国发生重大冲突、使对华关系出现严重倒退的政治意愿。奥巴马一再表示美国无意对抗中国、遏制中国,不仅仅是外交姿态,也旨在澄清其对华政策的底线。
二是对盟国提供支持的限度。为了实施再平衡战略,美国需要与盟友开展更加密切的安全合作,因此美国更直接、更积极地介入钓鱼岛争端和南海争端,以换取日本和菲律宾更好地配合美国的战略布局。但是,随着中日钓鱼岛争端和中菲南海争端的激化,发生冲突的风险上升。对华盛顿来说,最理想的局面是利用这些争端牵制中国、调动盟友,但又要避免发生严重冲突而将美国拖进去,因为让美国为了钓鱼岛或南海岛礁而与中国交战并不真正符合其国家利益。在此情况下,美国敦促中日两国在东海加强危机管控,表态支持菲律宾以外交方式寻求国际仲裁解决与中国的纷争,就是这种“避险”策略的运用。这表明了美国在中日、中菲海上争端中对盟友支持的限度。
从2014年中美关系的发展轨迹看,一方面两国在海上争端和网络安全问题上产生了尖锐的分歧甚至对抗,反映了中美矛盾的严峻性;另一方面,习近平主席与奥巴马总统在北京的会晤又给双边关系注入了正能量,两国在发展两军关系、应对气候变化、签证等方面达成的共识凸显了中美关系的积极面。奥巴马本人也逐渐对对华关系形成比较务实的看法,他认为中美关系可以有所作为,两国可以建立双赢的关系,中美之间的紧张和冲突不可避免,但可以管控。鉴于奥巴马总统任期只剩两年,已进入考虑政治遗产的阶段,一个合作、稳定的对华关系将是其外交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尽管奥巴马任期内将继续推进亚太再平衡战略,但中美关系也有相当的发展空间,这将有助于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构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