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月27日，又一个非裔美国人的生命终止在警察的暴行之下。乔治·弗洛伊德（George Floyde）之死引发的抗议程度之烈、范围之广令人震惊。对于还在疫情中挣扎的美国，这无疑是雪上加霜，以至民众大呼“美国失控了”。对今年的美国大选，这又会是个什么信号？

　　各方人士站出来表达政治正确

　　警察误杀无辜之人（特别是非裔），在美国并不罕见。然而，这次的“虐杀”竟然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且长达近9分钟。期间，将弗洛伊德死死跪着的警察甚至拔出手枪恐吓周围让他停止的旁观者。更多时间，他则是将双手插在裤兜里，俨然一副“不罢手”的样子。这个视频引爆网络，也引爆美国。在过去近三周内，抗议示威席卷美国50个州、750个城市（至发稿，示威与暴力同时在持续）。激愤的抗议人群发展至打、砸、抢店铺，一度让特朗普惊慌，发出“抢劫开始，枪击就开始”的口号，并称抗议者为“贱民（lowlife）”，“怂货（loser）”，随后，更是威胁要启动《反叛乱法》，部署军队平息抗议。

　　与特朗普相反，民主党力挺示威抗议者，佩洛西身着红衣，与一众同僚佩戴非洲“肯特布”，跪地8分46秒。民主党准候选人拜登称“我看到了，也听到了，我与你们站在一起。”在弗洛伊德葬礼视频致辞，他呼吁“种族正义”，称“种族主义直刺我们的灵魂，制度的滥用依然在侵蚀美国人的生活”，“我们此刻不能够再次认为可以对种族主义视而不见”……拜登在推特上也是一再发声，呼吁采取行动终止种族主义，呼吁警务改革，并且称“一起来成就一个行动的时代（let’smake this an era of action）”。

　　除了民主党外，美国前总统包括小布什、奥巴马、克林顿以及卡特纷纷发表声明，谴责种族主义。布什称“许多年轻的非裔美国人在自己的国家遭受骚扰和威胁”，称这是“悲剧”，也是“失败”。克林顿在声明里表示“如果我们把有色人种视为低等人类”，将永远不会实现马丁·路德·金之梦。卡特的声明称，那些有权力和特权的、以及有道德良知的人必须站起来，对种族歧视的司法制度、白人与黑人之间的不公平的经济差距以及削弱整体民主的政府行为说“不”。奥巴马的声明更强调鼓励年轻非裔，称这样的危机时刻为大家一起努力提供了契机，抓住机会改变美国，实现更高的理想，并强调他们每个人以及每个人的梦想都有意义。

　　对于特朗普表示要部署部队的做法，防长电视出镜声明不会支持出动军队平息抗议。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克·米利为他在拉法耶特广场和总统一起拍照道歉，称他“不该去那儿，他的出现造成了军队涉足政治的印象”，他还表示“军队非政治化是共和的基本原则”。

　　此外，各大高校校长也发表公开信，强调美国的共同价值观、共同信念以及教育和知识分子应该承担的使命。65位哈佛大学法学院教授联名公开信反对特朗普威胁部署军队的言论，称特朗普表示使用联邦权力是对美国基本治理原则的损害，这些原则包括警察依据法律履职的义务以及军队尊重民事秩序的责任。

　　不同的民调也显示，大部分美国民众对特朗普应对抗议的言行不满意：路透—益普索（Reuters/Ipsos）民调显示55%不满；33%满意；爱默生学院民调显示47%不满；36%满意。

　　暴力示威或无助民主党赢得“摇摆”选民

　　媒体传递的绝大多数信息都在谴责种族不平等（白人至上）、司法暴力（黑人遭遇各种不平等）、以及特朗普对社会分裂的推波助澜。而前总统们以及高级官员的表态，似乎让人们看到一个倾斜的天平，特朗普处于明显遭人嫌弃的那一边。但是事实会如何发展，估计还不能仅看表面的喧嚣，不要忘了“沉默的大多数”。

　　年轻人的热度能持续多久存在不确定。参加示威游行的很多是年轻人，而特朗普的威胁性言辞更是激起很多年轻人的不满。据报道，民主党一些投票宣传组织（拉丁裔选民登记组织，Rockthe vote）发现，随着抗议活动的爆发，他们进行登记的选民人数以及捐款人数激增。最近的一项调查显示，有62％注册的拉丁裔选民表示将支持拜登。有人也表示在地方选举中，已经看到18-29岁年轻人对投票的热情，数量甚至超过年长的人。但是，也有观察人士担忧，离大选还有一段时间，到时候占据舆论的话题可能会恢复为疫情和经济等主流议题，而年轻人的热度会否持续到那个时候，还是个问号。

　　暴力示威会不会让那些中立偏左群体向右摆，也是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明尼苏达州民主农民工党前主席迈克·埃兰德森（Mike Erlandson）表示，暴力示威可能会将明年尼阿波利斯—圣保罗相对安全的民主党众议院席位变得不确定。他说，这两个地区的选情很大程度上由郊区的女性选民决定，“和所有其他人一样，她们看到的暴力行为很难不让她们为自己的孩子和家人感到恐慌”。普林斯顿大学政治学助理教授奥马尔•沃桑（OmarWasow）在今年5月份发表的一篇文章中讨论1960年代黑人的暴力示威如何影响精英以及舆论在选举中的动向。他得出的结论是暴力示威可能导致白人选民转向共和党，这个比例从1.6%到7.9%。1960年代的暴力示威终结了从联邦到地方的民主党几十年的统治，在接下来的52年里，由共和党设置从联邦到州到地方的议程。对于民主党来说，应该也会担忧暴力的继续会重现当年的历史。

　　当然有人会提出，特朗普作为在任总统，示威、暴力是表示对他的不满，说明他领导力缺失。比如哈佛大学长期研究种族问题以及奴隶制的社会学教授奥兰多·帕特森（Orlando Patterson）就表示，人们之所以如此愤怒，首先是因为视频中的警察显示出的冷漠以及对生命的漠视让人不寒而栗，让人们的忍耐到了一个临界点；其次，成为疫情重灾区的美国，让人们看到一个失败的医疗体系和以及失败的领导力。这些问题与美国长期“白人至上”的种族问题一起发酵，导致暴力升级。

　　但是，在大部分选民看来，此次以寻求“种族公正”发起的示威游行，很难不与民主党绑定。作为领导此次抗议活动的“黑人的命也是命”是个激进左翼组织，而那些激进的示威者更是被民众认为是极端左翼分子——民主党的支持者。

　　塔夫茨大学的政治学教授布赖恩·沙夫纳（Brian Schaffner）也表示，很可能这样的示威会在某种程度上帮助特朗普。2018年，民主党赢回来一部分那些在奥巴马与特朗普之间摇摆的选民，这些选民转投民主党，是因为他们更认同民主党在枪支控制、医保以及环境等领域的立场和政策，也就是说与“面包与黄油”相关，而不是种族公正这样的议题。这些选民与民主党主流选民相比，在种族问题上（比如白人特权以及边境墙）的立场还是非常保守。如果凸显后者的重要性，可能会促使这些选民再次回到特朗普麾下。

　　在笔者的随访中，几位受访者表示，暴力示威游行很难对民主党有正面影响。当然，民主党做出各种举动在竭力迎合黑人选民。另一方面，他们也表示特朗普的处境很难，尤其是那些共和党“旧势力”政要声明他们不会投他的票之后。

　　民主党无疑希望通过各种途径来增强筹码，但是种族问题可能是个烫手的山芋，不见得可以加分。（作者系特约撰稿人谈可）

　　专题：2020美国大选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