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欧盟的数字化转型受中美战略竞争的大环境影响。欧盟希望在中美之间“两边下注”，拓展其在数字领域的战略自主空间。其对华数字合作也将遵从政治逻辑，在一些领域加深对华经济合作的同时，另一些数字领域加速对华“脱钩”。针对这一形势，中国应充分做好应对准备，继续坚定支持和践行多边主义和对外开放。



　　目前，欧盟正在推动数字化转型战略，随着一系列措施的开展，中欧数字关系将受到以下三方面影响。

　　第一，在“技术主权”和“数字主权”政治话语下，欧盟在中美之间的机会主义态度增强。在中美战略竞争仍将是世界格局的主导性态势的背景下，欧盟亦将在中美之间继续两边下注，以拓展其在数字领域的战略自主空间。

　　欧盟推动数字化转型的决策活动也会区分不同领域和层面，对中美采取不同态度。针对美国大型科技企业主导欧洲平台经济的情况，欧盟一方面在数字技术标准、安全供应链等关键数字领域更加重视同美国的协调，另一方面以维护“数字主权”之名相继推出《数字市场法》和《数字服务法》等一系列“反垄断法”，并采取了向大型平台企业（主要是美国企业）征收“数字税”等措施。在反垄断和平台经济治理等领域，欧盟有同中国进行数字合作的空间，以制衡美国大型科技公司。

　　第二，欧盟在发展中欧数字关系时将优先遵从政治逻辑，政治成为欧盟处理中欧关系时的重要衡量标准。对“技术主权”和“数字主权”的强调本身便是一种政治逻辑强化的反映，体现在对外关系中便是经济关系的政治化：欧盟在发展对外数字关系时，会更多将安全、人权和民主价值观等政治考虑加入进去。例如，出于政治原因，欧盟可能会有选择地减少同中国企业在关键技术领域的合作，降低对中国的技术依赖。中国产品进入欧盟市场也可能面临更严格的安全审查。

　　第三，数字化转型和战略自主的需求，反映了欧盟在数字领域政治和经济的双重诉求。因此，欧盟在一些数字领域加深对华经济合作，在另一些数字领域加速对华“脱钩”将同步进行。

　　一方面，中欧经贸关系联系深厚，欧盟国家对抓住中国发展机遇与利用中国庞大的数字市场仍具有浓厚兴趣。2020年9月，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应邀同欧盟高层领导人进行视频会晤，中欧领导人共同决定建立中欧数字领域高层对话，并寻求打造中欧“数字合作伙伴”关系。鉴于中国广阔的数字市场，欧盟企业也有着融入中国数字基础设施，同中国数字生态系统、云服务以及数据应用进行整合的需要。对于重视中国市场的欧盟先进企业而言，在数字领域同中国完全“脱钩”是不现实的。

　　另一方面，随着中欧竞争的加剧、中国数字尖端技术的发展，以及欧盟决策中意识形态和地缘政治因素的增强，欧盟越来越将中国数字技术与产业的发展视为威胁和风险，在关键数字技术领域摆脱对中国产业链依赖的诉求也越来越强烈。面对自身在数字技术领域的相对落后、中美战略竞争对其战略自主空间的压缩，以及数字资源安全风险的上升，欧盟为抓住数字技术发展的机遇，并回应内部在数字空间的利益诉求，希望以强化“技术主权”和“数字主权”为依托，加强自身在制度层面的规范性力量、数字技术能力，和欧盟意识形态的影响力，以推动自身的数字化转型，打造一条具有欧盟特色的数字化转型之路。

　　中国应针对欧盟数字化转型的发展态势制定长远预案，在中美战略竞争中审慎地认识欧盟追求所谓“主权”乃至“战略自主”的行为。一方面，可以在欧盟重点关注的绿色发展、平台治理和反垄断领域拓展双方合作的空间，努力维护经贸合作在中欧关系中的“压舱石”作用；另一方面，对于欧盟以“主权”之名实施的保护主义措施，以及在部分数字领域同中国技术“脱钩”的倾向，中国也要做好应对准备，继续在国际层面坚定支持和践行多边主义和对外开放，反对孤立主义和保护主义，推动全球数字经济发展。

　　（蔡翠红，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教授；张若扬，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