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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亚安全问题”国际研讨会于2004年7月16日至18日在美国研究中心召开
2004-10-27

由中国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美国研究中心与日本民间组织“和平库”(Peace Depot)联合主办的“东北亚无核区和导弹控制上海会议”国际研讨会于2004年7月16-18日在上海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举行。

会议的中方学术牵头人为沈丁立教授。他是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常务副院长、美国研究中心副主任、国际关系专业教授、博士生导师。外方学术牵头人为梅林宏道博士。他主要从事导弹控制、裁军等安全问题的研究,是日本左翼民间组织“和平库”主席。会议经费主要由日本方面承担,复旦大学方面主要承担会议室和一些服务工作。

与会中外正式代表共11人出席。其中中国代表4人,日本代表4人,韩国代表2人,德国代表1人。另外,复旦大学有关研究机构的老师和同学尚有6人出席。中外代表共提交论文10篇主要谈论了在东北亚地区美国军队的部署,朝核问题,导弹控制和扩散问题,反导弹系统的部署问题等,在一些方面达成了共识,但是在很多方面仍然分歧严重。

在第一部分中,首先由复旦大学韩国研究中心主任石源华教授概述东北亚地区的安全环境。首先,就历史、现状、地区政治磨擦和冲突、意识形态和经济文化冲突等方面来看,东北亚安全环境建设明显滞后,不仅传统安全问题和非传统安全问题并存,而且两者的严重程度几乎一样,冷战时代的阴影不时笼罩着东北亚。其次,东北亚安全环境建设已出现良好势头。各种形式的“伙伴关系”开始建立;频繁的“元首外交”不断地推动着东北亚安全环境建设,韩朝元首也实现了历史性的会见;“多层对话”为东北亚安全环境建设的运作机制;“多边会议”为东北亚安全建设的发展框架;“经济合作”推动东北亚安全环境建设。再次,“六方会谈”为东北亚安全环境建设提供了新契机。六方会谈是东北亚各方经过艰难长期努力做出的历史性选择,在六方会谈的框架下解决朝核问题已成为东北亚各方不可逆转的最佳模式,其意义已远超出解决朝核问题本身,对于东北亚安全环境建设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彻底突破了意识形态划线和冷战时代的东西方观念,较好地体现了中国所倡导的新安全观、新政治经济秩序观。最后,“六方会谈”机制化应该是东北亚安全环境建设的努力方向。

日本横浜明治大学(Meijigakuin University)国际学部高原孝生(Takahara Takao)教授在题为“通向东北亚核裁军:日本是否是障碍?”的报告中认为:核不扩散条约的评论会议(NPT Review Conference)将会在混乱中的结束,不会得到实质性成果。其中的主要责任应该由核国家承担,因为这些国家把核不扩散条约视为束缚无核国家的绳索。这些国家将注意力集中在伊朗、利比亚和北朝鲜这些不顺从的国家,而无视自己的条约义务。其中主要的责任在于美国这个唯一超级大国的冷战思维和东北亚地区尚存的冷战体系。对阿富汗的袭击和对伊拉克的全面袭击,不仅在国际社会中降低了法律的作用,而且转移了人们对核裁军问题的注意力。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中国主导了赢得高度尊敬的“六方会谈”。与单边主义不同的是,中国是企图通过一种和平的方式建立一种新的地区安全框架,并试图使这种框架稳定成为长期起作用的体系。也许,“六方会谈”的主要意义还不在解决所谓的朝鲜核问题上,而在于朝鲜半岛冷战体系的崩溃提供了基石,稳定朝鲜半岛的安全形势。最后,他认为:作为非政府组织,我们应该向日本政府施压,促使其更加积极的参与、推动“六方会谈”,非政府组织一定能够在东北亚安全问题的解决中起到重要的作用。

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常务副院长沈丁立教授在题为“对东北亚无核区模拟条件的中国观点”的报告中,从评论美国麻省理工学院(MIT)John Endicott的“有限无核区”观点开始,认为“有限无核约”虽然从技术上看不是可能的,但是从军事上看,将一个核国家的部分领土无核化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从政治的角度来看,有核国家显然不能接受对其武器部署权进行限制。至于东北亚无核区模拟条约,他认为基本上可以看作基于东北区现实之上的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混合体。首先,这个模拟条约已经注意到邻近核国家的政治接受可能问题。该条约只作用于日本和朝鲜半岛南北双方,有利于促使美国、俄罗斯和中国接受或促进这个条约;其次,这个模拟条约的内容已经得到成员国家的部分认可。再次,与现存的无核区条约相比,它对核武器运载工具方面没有进行足够的限制。每个地区内国家,出于主权原则,应该保留是否提到他国同意的自由。最后,这个条约中关于委员会和执行委员会的决策过程,不仅涉及到地区内国家,而且涉及邻近的其他核国家。总之,这个条约试图在地区内国家和邻近核国家的可接受性之间保持微妙的平衡,同时又坚持地区无核化的基本原则。通过要求对核武器的依赖,在事实上要求结束美国与日本和韩国之间的军事同盟关系。

来自德国INESAP的协调员Regina Hagen作了题为“导弹防御和太空武器化”的发言中。她主要强调了外太空非武器化和太空禁止武器问题。对于人类来说,太空正在成为一个正常、普通的地方,成为与国际安全问题关系密切的领域。但是,太空又是超越国家主权以外的特殊领域,太空共同利益的形成也要超越个别国家的利益;所以,其形成也通过多边谈判的形式。简单地说,在太空的所有行动都必须服务于促进人类和平与安全这一终极目标。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美洲室主任刘学成研究员作了“中国对导弹控制和导弹防御的观点”的发言。发言主要涉及中国与导弹控制、中国与弹道导弹防御、中国为什么反对BMD和中国对BMD的应对措施四个方面。他认为,当谈论导弹控制问题的时候,必须也不可避免地要同时讨论进攻性和防御性导弹的控制问题。首先,中国积极参与和支持国际社会防止导弹及其相关技术和材料扩散的努力,并且也积极参与了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及其技术、材料的扩散的努力,中国的出口控制系统已经从一种行政管理转变成以法律为基础的控制体系,中国对违反出口控制法律行为的调查和处理力度都在不断加大。其次,虽然美国宣称其反导弹系统无意针对中国有限的核威慑力量,但是中国的立场是一致坚定的,那就是反对、不畏惧和以一种谨慎的方式处理这种危险。再次,中国之所以反对这个系统,是因为美国所宣称的来自其他国家的威胁并不存在、或者一直存在但没有恶化的迹象。在恐怖主义等问题面前,BMD显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并且也军备控制的总体方向不符合,是以牺牲他国安全为代价人绝对安全,可能会损害中国的主权和领土。因为这些反导弹系统可能给台独分子以错误的信号,从而危及台海局势,损害中国及至东亚地区的安全利益。再次,他简要介绍了中国应对BMD的方法和措施。中国的安全方针建立在互信、互利、平等、合作的基础之上,主张在多边合作框架内处理导弹控制和核不扩散问题,主张外空非武器化,主张和平利用外空资源。最后,他认为导弹控制和不扩散的根本目标是保障和促进国际和地区的和平和安全,所有措施都应该服务于这个目标。中国不支持、不鼓励任何国家发展WMD及其运载工具。相关国家应该积极进行建设性对话,增大导弹防御计划的透明度,以减少不必要的误解和误判。

“和平韩国市民网络” (Civil Network for a Peaceful Korea)的 Cheong Wooksik作了“美国导弹防御和韩国的困境”发言。首先,他认为韩国是不情愿地加入了导弹防御体系。美国政府以所谓捣蛋国家的威胁为借口建立导弹防御体系,目的是在21世纪确保其绝对的军事优势,必然迫使中国和俄罗斯采取相应措施,这是与朝鲜斗争的和平统一与稳定需求不相吻合的。从军事上说,这种系统对韩国的安全没有任何帮助。韩国必须考虑与中国和俄罗斯的关系,而不仅仅是加入这个代价高昂的导弹防御体系。但是,美国政府对韩国施加了强大的压力,逐步把韩国拉入到其防御体系中来。其次,美国军队正在转型,已为可能的对朝鲜的先发制人攻击作出准备。目前,美国军队已经改变了在韩国的部署方式的装备状况,目的在于通过巩固和重新安排驻韩美军的基地变化而在韩国长期、安全地驻军,超出朝鲜火炮火力之外建立一种先发制人的打击力量,遏制和包围中国,并增大其军队在韩国的机动性。如果美国有了有效的导弹防御体系,它使用进攻性力量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从而危及相关国家的安全。最后,他就韩美同盟问题简介了中国和韩国面临的困境。美国在21世纪外资政策的主要方向似乎是遏制中国这个正在崛起的国家,作为一种战略,美国加强了同韩国和日本的同盟关系。正因为此,一些韩国人认为驻韩美军的调整主要针对中国,尽管韩国政府不承认这一点。美国试图扩大驻韩美军的任务范围,而韩国虽然出于维持同盟关系的需要不得不部分接受美国的要求,但是却不愿意处于与中国敌对的状态之中。再加上民族尊严和主权观念,很多韩国人反对驻韩美军的存在也就是非常正常的现象了。

日本“和平库”研究人员中村桂子(Nakamura Keiko)的发言主要涉及“日本的导弹防御部署政策”问题。日本与美国在导弹防御体系方面的合作研究与开发始于1999年,主要是因为朝鲜试射导弹在日本引起的恐惧。国民对导弹发射和地区导弹扩散的敏感性,使得TMD问题在日本政治生活受到日益增多的关注。在联合研究项目开始以后,日本政府一开始并没有把重点放在系统的开发和部署上。但是从2002年以后,开始向系统开发方面转变。现在,这种趋势更加明显。美日两国政府已经决定,在2005年使用日本的装备联合试验SM-3系统。为了适应联合试验的需要,日本政府已经放松了其在武器出口方面的控制措施。基于1967年武器出口三原则和1976年更加严格的附加规定,现行的政策不允许日本参与外国的武器研究、开发和生产。但是,1983年,又规定武器技术向美国的转移是个例外。也是从那时起,两国开始了武器方面的合作研究和开发工作。但是,在导弹防御系统的研究和开发问题上,现行的出口控制政策仍然构成了明显的制约。从2002年12月布什发表宣言开始,美国就不断迫使日本政府在导弹防御系统问题上尽早作出决定。美国不断告诉日本,美国将宙斯盾海基系统(Aegis ship-based interception system)与爱国者陆基系统(Patriot ground-to-air system)结合的作法对日本的安全是有利的。公正地说,日本政府引进美制导弹防御系统是基于国家安全的需要,但是这一决策是在美国压力下做出的。但是,如果不能够很好地综合考虑其他国家的利益和东北亚地区的安全环境,这些努力可能会适得其反。

来自日本立教大学(Rikkyo)的Kurosaki Akira先生在题为“东北亚地区的导弹和导弹控制体系:通向一个地区性导弹限制机制”的报告中,提出综合控制导弹及其相关技术问题。其中包括弹道导弹、巡航导弹和其他制导导弹等。另外,这一地区的导弹控制问题不仅仅涉及朝鲜或者是中国等的导弹问题,还应该包括一些地区外国家在这一地区的军事存在。例如,美国第7舰队所携带的导弹问题,和美国一些瞄准该地区国家的导弹等,都同地区内国家的导弹威胁了美国一样,这些美国导弹也严重威胁了东北亚地区的安全。同时,美国的导弹防御计划也给这一地区带来了相当多的问题。在目前的政治环境下,有关国家达成一个导弹控制和裁军条约的可能性非常小。在许多双边关系中都存在着紧张状态、竞争关系和战略利益方面的冲突,互不信任更使得情况进一步恶化。朝鲜半岛的分裂状态和中国大陆与台湾之间的冲突有转变为现实冲突的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有关6方都保留着大量的导弹,作为自卫或者是威慑性力量。而美国部署导弹防御系统将变成导弹控制和裁军另一障碍。从另一方面说,在6个国家和地区之间也存在着促进导弹控制和裁军因素。在某种程度上,朝鲜的核计划是对美国外交政策的反映。其他国家同样面临着,被迫也有所反应,这就引起了一系列的连锁式反映,并在东北亚乃至整个东亚地区引起了持久的、但是又有一定限度的军备竞赛,使整个地区的安全形势陷入一种恶性循环之中。

韩国核分析人员Kang Junming博士在“朝鲜半岛无核化和能源支持”这一论题中,主要论及朝鲜半岛能源与无核化之间的关系。他认为,朝鲜半岛能源合作有两种可能方式:一是从俄罗斯远东地区通过朝鲜与韩国实现电力联网,朝鲜可以从中使用部分电力;二是从俄罗斯远东的北萨哈林经过朝鲜到达韩国的天然气管道,朝鲜也可以部分使用。地区能源合作的益处是非常明显的:可以降低未来的能源储备、节约成本,可以降低运营成本,可以解决当地问题,可以解决环境问题等。所以,地区能源合作可以给参加国带来经济和环境方面的效益。但是,也会同时带来政治和技术方面的一些挑战。例如,六方关于朝鲜核问题的会谈,需要大量资金且投资风险过高,缺少地区金融机制,缺乏应付不同履约程序和争端解决程度的司法体系,和技术标准方面的差异等。当然,如果参与国有强烈意愿的话,这些挑战是可以解决的。

以第一方案为例,总线约需25亿美元投资,但是至少可以保障在朝鲜Sinpo两个压水反应维的安全施工。俄罗斯远东地区拥有丰富的能源和电力资源,可以通过出口获得经济利益;而朝鲜一方面可以收取过路费用,另外还可以缓解自身的能源压力;至于韩国,不仅可以部分解决未来的能源问题,并且可以借机扩大与朝鲜的交往、增强对朝鲜的经济影响,对其“阳光政策”也是一大促进。所以,尽管有一些政治和技术方面的挑战,朝鲜半岛能源合作了可以为参与各方带来共赢的结果。并且,通过将朝鲜纳入到国际多边能源合作框架中,降低政治紧张程度,从而为解决朝鲜核问题带来积极影响。

中国国防大学战略研究所徐纬地研究员的报告主要关于“东北亚地区安全和全球军备控制”问题。东北亚地区安全问题涉及美国、俄罗斯、中国、日本、韩国、朝鲜和蒙古七个国家,其中三个是核国家,一个核门槛国家,两个潜在核国家,只有蒙古是一个无核国家;有4个拥有战略导弹的国家,2个潜在拥有国家,1个无弹道导弹国家。这些国家之间有很大的差异,其中有大国与小国,强国与弱国,发达国家与极不发达国家,沿海国家和内陆国,构成了一个重要的地缘战略地区。这一地区在亚太乃至全球的经济重要性不断增加,并且有朝鲜半岛和台湾海峡两个长久性的安全问题和一些非传统安全问题,从而使得地区安全的复杂性增加。

在东北亚地区,几乎所有问题都可以追溯到美国根源。冷战结束以后不久,美国就迅速改变了政策,从积极支持军备控制到成为国际军备和裁军框架体系的最大破坏者。2001年,美国退出ABM条约,发展反导弹系统;美国提出“非传统军备控制”新概念,其实就是“非军备控制”;通过破坏现存的军备控制机制,美国试图建立一套新的世界安全秩序,以实现和巩固自己的主导者地位。目前,恐怖主义威胁使得军备控制和不扩散措施的重要性和紧迫性进一步提高,因为恐怖组织一直没有放弃寻求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努力。最后,徐研究员提出,在东北亚,TMD系统将是地区安全合作的一个障碍而不是保护伞;只有朝鲜摆脱了冷战阴影,才有可能建立一个无核的朝鲜半岛;如果能够解决上述问题,东北亚地区将为世界军备控制和裁军事业作出贡献。

绝大部分与会代表认为:目前东北亚地区安全问题的主要根源在于美国的外交政策、反扩散政策和导弹防御计划等;在一定程度上,朝鲜发展核武器虽然违背其曾经作出的国际承诺,违背了国际法准则,但仍然是对美国政策的被动反应,是一种自卫行为;日本比较积极地与美国在导弹防御系统的研究与开发方面进行合作,在很大程度上是出于自己的利益考虑;韩国在更大程度上是被迫、不情愿地加入美国导弹防御体系之中,因为韩国所面临的主要威胁不是导弹,而是那些没有制导系统的火炮;韩国美国导弹防御体系所能带来的唯一好处就是能够进一步巩固、或者是不削弱与美国之间的同盟关系,但是这一好处会被中国、俄罗斯等对韩国增加的敌意部分抵消;本次会议所提出的东北亚地区无核区模拟条约,具有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相结合的特点,应该能够在推动有关国家政府的和平努力方面起到积极作用。

但是,由于国情、文化等方面的差异,与会代表就一些问题也存在着一些差异和争议。中国韩国代表倾向于认为日本在与美国的军事合作方面比较密切,这是可能刺激东北亚地区军备竞赛和导致地区安全形势恶化的一个重要原因。日本学者虽然并不试图不论这一事实,但是同时强调日本政府的选择是在美国政府的高压下做出的,并举出了一些例子作为证据。中国学者一般倾向于认为“六方会谈”虽然没有产生实质性成果,但是在解决朝鲜半岛核问题中已经起到重要作用,并且有进一步机制化的可能;韩国学者认为“六方会谈”的最大作用不是要取得什么具体的成果,而是试图证明主张对抗、不妥协的冷战思维正在被主张谈判、对话的思维取代,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进步;而日本学者对“六方会谈”的重要性则谈得较少,但是也表示要积极推动日本政府以更加积极的态度参与这一会谈。

总之,经过为期三天的会谈,与会研究人员和相关机构成员深切认识到东北亚无核区和进行导弹控制的重要意义。当然,要真正实现这一目标,参与各国家、地区还有很多路要走,而各国学者则要在知识和舆论上为推动政府参与对话和谈判做出进一步的努力。

张家栋执笔

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

2004年8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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